“没错,这一切都是我做的。那头乌鸦教导我方法,我把她们杀掉变鬼,用来达成我的目的。”他对微生葵说道:“你能把它超度成佛吗?它只是被我指使而已,我愿承担罪行,警察先生,逮捕我吧。”最后他是面向范海贤说道。
楚未然的头碰了碰他的脚,但她并没有理会。
范海贤刚想说话,微生葵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欺骗你,我没有让鬼成佛的方法。不如说在现在的世道,神佛早已不复存在。我们天师只能负责让死者回到死者该去的地方——冥间。”
陆韬沉默片刻,说道:“那里,会痛苦吗?”
“不知道。”微生葵直白的说道:“但是那里是每个人死后该去的地方……”微生葵抿嘴沉思片刻,决定照实说:“并且,我也不会使用让灵魂安息的方法把它送入冥间,因为她杀人过多,是头恶鬼,这是应有的惩罚。”
这句话立即刺激到陆韬,他冷笑着说道:“她不过是在向伤害自己的人复仇,这不过是在实行正义,审判罪恶有什么错!?”
微生葵平淡说道:“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人类。”
“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人类?”
陆韬突然拔高声调。
“多少凶手以自身权势让案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又有多少凶手和受害者的家人进行所谓的庭外和解,用金钱免去本应承受的罪罚……”
“而当受害者的至亲忍无可忍,向凶手发起复仇时!却反而因为这正义之举而锒铛入狱。”
陆韬的声音越来越激昂,当达到高潮后,又缓缓降下。
“只有法律才能审判人类?”
他又重复了一遍,嘲讽之意浓郁。
“不,天秤两边盛着的不是正义和良善,而是金钱与权势,这虚伪的和平,不过是建立在掩盖的不公之上。”
“而现在不过是被害者为自己报仇,为自己主持正义而已,这有什么错!?”
他用手中的撑衣杆重重的砸了下地板,气势凛然,险些摔倒。
片刻的沉寂后,第一个出口的却是范海贤,只见他以平静的口吻说道:
“不可否认法律存在缺陷,但让它完善,使它能够对所有人一视同仁,正是我们一直以来努力达成的目标。你不能因为个例,因为它现在所存在的一些缺陷,就把它所构就的平和给否决了。”
“不然按你所说,人人都能凭自己的想法去任意施加私刑,随意报仇的话,那现在人类用的就不会是电灯和锦衣,而是火把和树叶。”
不,到时候应该是捡瓶盖了吧。言铭内心吐槽道。
微生葵说道:“就算你不满现在的制度,那也该以生者的方式去解决。生者归生,死者归死,若混淆两界,那可不只是回归原始社会那么简单了。”
“到那时候,人间即地狱。”
在陆韬陷入思考之际,一旁的言铭则趁胜追击道:“况且,如果说一开始的那三个人算是复仇的话,那之后的四名失踪——不,男性死者就是无辜的了吧?”
微生葵也点点头附和道:“脱离了人规束缚后的人,就只是脱笼的鬼兽罢了,只会给世间带来灾难。”
这次陆韬完全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韬。”
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从身边响起。
他诧异的朝旁边看去,然后惊讶得合不拢嘴——
只见本应只剩下颗头的楚未然,不知何时重新变化出人身,只是,此时这个人身,有点娇小。
“是谁伤的你?”
如果没想错的话,那应该是楚未然小学生时候的身材样貌。
看来丧失大部分力量的她,连肉体化都只能挑娇小的减少灵力负担的小学生体型变化了。
“是谁伤的你?”
见陆韬没回应,她又重复了一遍。
陆韬双眼仍然有点茫然,下意识的看向对面言铭,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从言铭心中升起。
瞬间,那张可爱的小脸上出现了本不应该这个年纪拥有的怒容,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可爱的怒吼——
嗯?可爱?
看着那小学生张牙舞爪的朝自己怒吼的样子,言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然后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这时候,他知道了那些消失的恶鬼到底是怎么重新诞生的了。
作为子母鬼中的子鬼,它们确实是“生出来”的。
只见空地上凭空出现了五张白布,白布垂下,里面露出小腿的轮廓,只能看到脚趾从布底伸出。
然后一颗颗头颅从布底、从**钻出,随后是脖颈,之后是手,然后是身躯,直到小腿部分时,那块白布“翻转”过来,成为了长裙底部,而那双脚,则成为了这头恶鬼的脚。
这诡异的场景看得言铭大惊失色——
这是什么能力?瞬.分身生胎术!?
除了能够解决人**炸问题的异空间房地产行业,热天制冷的环保冰宝宝行业,你难不成还能进军代孕行业吗!?
连微生葵也是第一次看到子鬼诞生的场面,讶异得以至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上去阻止。
随后新出生的五头恶鬼就朝微生葵扑去,而楚未然本人则越过这些恶鬼,发出稚嫩的“呀啊啊——”的声音张牙舞爪的朝言铭飞奔而去。
言铭甚至比微生葵反应还快,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
微生葵秀美一皱,挥舞着覆盖羽毛的目冥长剑往几头恶鬼砍去,然而这些恶鬼似乎打定了只是纠缠她,并不像之前那样拼命攻击她,而是利用灵体的优势各种腾挪转移,摆出各种诡异的姿势进行闪避,还分出了两头去骚扰一旁的范海贤,微生葵只能又分心去支援。
虽然只要花点时间还是能解决的,但问题在于也就只要纠缠她这一时半刻。
微生葵眼看楚未然撒着小腿飞快的越过自己朝言铭追去,立即抬手就欲把它定住,然而当长剑上那颗眼球瞪视过去时,一头恶鬼突然出现挡住了视线,随后这头恶鬼迅速褪色显出男形,是付亮。
这只鸦目一次只能定身一只恶鬼,虽然即使穿过墙壁也能定身,但如果视线途中还有另一头灵体,那就无法穿透了。
而这一耽搁,另外几头恶鬼也赶紧上前骚扰,这让微生葵不得不又回剑护体,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未然和言铭两人越来越远,消失在视野中。
……
言铭虽然一路狂奔,但却没有因此而完全慌了神,他是决定走迂回战术。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的交接处每层都只有一扇门,要在一个楼层内兜一个圈子回到这扇门内就太远了。
所以他是打算往楼下跑,然后再进入女生宿舍,从女生宿舍那边的楼梯再兜回去,从刚才陆韬出现的那个阶梯上去,这样估算起来还会更近些。
到那时候微生葵应该已经能解决那几头恶鬼的骚扰了,就能抽出手来对付楚未然了。而就算不行,到时候还能从背后偷袭陆韬,然后挟持他,虽然这会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反派,为了形象着想实在是个最好别使用的下策。
不过算盘打得虽好,楚未然的速度却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快得多。
就在言铭蹬蹬瞪的三步并一步下完楼梯进入五楼时,他就看到楚未然直接从天花板上掉下来,就从他身旁擦身而过,他甚至扭头和她对视了零点三秒钟,那对小眼珠子内的怒意清晰可见,然后她就继续掉下去消失在了地面上。
“……”
言铭楞然了几秒钟,这是没法熟练使用能力了吗?
随后意识到这是大好时机,赶紧撒腿朝女生宿舍那边跑路。
不过在他刚撒腿出去时,眼角余光就注意到从地面上冒出了个小脑袋,左右看了眼,确定了言铭的方向后,双眼一眯,就以这种潜水——不,潜墙的姿态飞快朝言铭追来。
一个脑袋在地面上以无摩擦力平移的方式,在空荡荡的昏暗走廊中追逐一名男人,只要一想到这个场面言铭就感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不过随后他又不禁想到——在地面下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形?
是不是会看到一具无头身体贴着天花板飞快移动,而那双小脚丫还会像溺水一样在空中使劲扑腾?
“……好像还挺有意思的。”他嘟囔了句。
然后前边一扇宿舍门突然打开!猝不及防下他一头撞下去,直接跌倒在地。
不顾发疼的鼻子,他赶紧撑着身体想要起来,同时往后面看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颗种在地面的人头成长成一个小孩的样子。
而这个少女萝卜还挥舞着仿佛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修剪过的尖利锐长的指甲朝他挥舞过来!
不过幸好在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有一股力量把她弹飞了出去,而言铭也听到了胸口御魂石碎裂的声音。
他赶紧手脚并用起身,越过大门就再次往前跑去。而这次他还长了个心眼,靠着栏杆跑,以免对方又发挥自动门感应装置的功用,突然把门打开。
终于穿过大门,进入女生宿舍,这样路程就完成一半了。
“嘭!”
突然整齐划一的开门声吓了言铭一跳。
然后他看到一排过去的女生宿舍全都大开门扉,但是这样又没撞到自己,有什么用吗?
径直越过其中一扇门,警惕的往门内看了一眼,然后他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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